阿塞拜疆军队于2023年9月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进行的军事行动很快结束，彻底解放了亚美尼亚分裂势力控制了三十多年的土地，为解决该地区冲突创造了重要的“转折点”。那么这个转折点将对该地区产生如何影响？这是一个需要继续关注和研究的问题。

  冲突的“转折点”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是位于阿塞拜疆西部的一块土地，面积约4400平方公里，90%以上的人口是亚美尼亚人，长期以来一直是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之间争议激烈的地区。历史上，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都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视为一块“象征性”的历史文化之地和重要的战略要冲，因此都拥有“毫不妥协”的主权诉求。1918年7月，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第一届亚美尼亚议会宣布该地区为“自治区”，并建立了自己的议会和政府。当时的阿塞拜疆政府强烈反对，认为这是“不可接受”的行为。苏联体制下，双方冲突平息，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被建成“自治区”，由阿塞拜疆政府管理，但“民族主义”之火仍在亚美尼亚人民中郁积。二十世纪80年代末，民族主义爆发，亚美尼亚人和阿塞拜疆人之间的分歧也开始增多。分歧最高峰是1988年，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自治政府举行投票，决定脱离阿塞拜疆并加入亚美尼亚。但这一结果并没有得到莫斯科和国际社会的认可，苏联和联合国仍然认定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属于阿塞拜疆。1991年，苏联解体后，阿塞拜疆废除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自治”地位，将这片领土置于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辖之下。对此，1991年12月10日，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亚美尼亚人举行全民公投，选择建立独立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共和国（NKR），表达了与亚美尼亚统一的愿望。这使得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分裂势力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与亚美尼亚政府之间的冲突更加恶化。这也是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之间爆发冲突造成3万多人死亡（1993年）的原因。当俄罗斯充当调解人时并且亚美尼亚分裂主义势力继续控制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及周边地区，冲突才结束（1994年）。 因此，尽管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仍然是阿塞拜疆的一部分，但这片土地是由亚美尼亚分裂主义势力——亚美尼亚政府支持的势力领导的。由于情况复杂，俄罗斯斡旋达成的协议仍然无法平息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之间一触即发的冲突，双方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仍时常爆发小规模冲突。2020年，双方在该地区爆发了一场重大军事对抗（持续6周），造成数千人死亡。在这场战争中，阿塞拜疆由于受到多个相关国家的支持，相对于亚美尼亚取得了诸多优势。到2020年11月，俄罗斯再次充当调解人，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签署和平协议。根据协议，阿塞拜疆收回1994年以来亚美尼亚控制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周边全部领土，亚美尼亚必须从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撤军。亚美尼亚分裂主义分子仅控制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一小部分地区。为监督各方执行协议，俄罗斯向此处派遣了约2000名士兵。然而2022年底以来，亚美尼亚分裂分子与阿塞拜疆边防部队的冲突不断爆发。特别是2023年9月19日，巴库指责NKR武装团体进行“恐怖主义活动”，造成多名阿塞拜疆士兵死亡，针对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亚美尼亚分裂势力展开了一场名为“反恐”的军事行动。战斗十分激烈，2023年9月20日，亚美尼亚分裂分子失败并宣布投降，接受解除部队和武器，并同意将过去三十多年控制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土地归还阿塞拜疆。

专家表示，阿塞拜疆军队最近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进行的军事行动是经过精心筹划的，以获得最大的战略和军事优势。尽管亚美尼亚与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一样都是集体安全条约组织（CSTO）的成员，并且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中得到俄罗斯的支持，因为亲西方的尼科尔·帕辛扬出任总理后，亚美尼亚与俄罗斯的关系将会恶化。总理尼科尔·帕希尼扬表示，俄罗斯正在“离开该地区”，亚美尼亚对俄罗斯的安全依赖是“战略错误”。此外，政府还宣布将与美国组织联合演习，此举被俄罗斯批评为“不友好的举动”。研究专家表示，埃里温与莫斯科“保持距离”可能是一个错误，这将使支持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分裂势力的活动变得困难；同时，为阿塞拜疆成功开展军事行动创造了“独特”机会，为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创造了重要“转折点”。战争爆发后，莫斯科表示阿塞拜疆的“反恐”军事行动是在其领土上进行的，当埃里温承认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属于阿塞拜疆主权时，莫斯科无能为力。俄罗斯在该地区的维和部队只发挥人道主义救援并从战区撤离人员的作用。

对该地区的影响

阿塞拜疆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进行的军事行动收到了许多不同的舆论。一些国家认为，阿塞拜疆军队战胜亚美尼亚分裂势力具有重要意义，为结束纳戈尔诺-卡拉巴赫长达三十年之久的冲突带来希望，从而解决冲突，结束高加索南部地区“热点”之一。不过，一些国家对此表示深切担忧，因为这一军事行动可能会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制造危机。事实上，自2022年12月以来，阿塞拜疆封锁了亚美尼亚的重要生命线“拉钦走廊”，以确保生活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约12万亚美尼亚人的必需品供应。据称，阿塞拜疆的封锁是为开展“反恐”行动“铺平道路”，导致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亚美尼亚人民的生活陷入困难和匮乏。

战后，尽管阿塞拜疆政府承诺确保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人民的安全，但政府最近下令逮捕该分裂势力领导人，并通缉300多名亚美尼亚人。由于担心遭到报复和可能发生的种族清洗，许多亚美尼亚人一直试图撤离并逃离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这增加了发生新的人道主义危机并造成破坏该地区稳定的风险。与此同时，亚美尼亚政坛正因如何解决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战争的冲突而“动摇”。反对派谴责尼科尔·帕希尼扬总理政府在应对军事行动方面“过于缓慢”，导致亚美尼亚分裂主义势力的失败。他们要求尼科尔·帕希尼扬辞职，并要求国会罢免尼科尔·帕希尼扬总理并以叛国罪定罪。亚美尼亚政府多位官员也发出令人担忧的警告：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取得胜利后，阿塞拜疆还可以利用军事力量对他们认为与亚美尼亚有争议的其他地区行使主权诉求。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不少分析人士认为，在刚刚发生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中，除了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和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分裂分子势力外，还有多个相关国家因谋求不同目标和利益以不同程度的参与。正是外部的支持和帮助，对战场上的力量关系产生了重大影响。这在2020年的冲突中得到了清楚的体现，在多个国家的武器装备帮助下，阿塞拜疆军队控制了战场，收复了分裂势力控制了亚美尼亚人手中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许多土地。至于俄罗斯，最近该国在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签署停战协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参与有争议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维和行动，但目前又要把资源集中在乌克兰战事上，难以阻止阿塞拜疆在该地区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战后欧盟也在积极调解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之间的冲突。不过，欧盟不少成员国对此次军事行动却有不同看法。虽然许多欧盟国家支持或对阿塞拜疆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军事行动保持“中立”，但欧盟关键国家法国却表示反对。该国多位官员也表态支持亚美尼亚并承诺提供武器装备到埃里温。因此，国际分析人士认为，在大国战略竞争十分激烈、乌克兰冲突复杂化、中东局势升温的背景下，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局势、高加索南部地区局势总体上将持续恶化很难预测。

由于多种原因，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持续了三十多年。其中，历史文化、自然地理条件、人口分布、外部多个国家和地区组织的介入等问题被认为是引发冲突的主要原因，冲突更加复杂、难以解决。事实上，各方通过军事活动诉诸武力，不仅不能解决分歧，反而加深矛盾，使冲突愈演愈烈。研究专家表示，阿塞拜疆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反恐”行动取得了军事胜利，完成了既定目标，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可能成为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关系中的一个“污点”，或者换句话说，加深了亚美尼亚人和阿塞拜疆人之间的仇恨。因此，阿塞拜疆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中反恐行动造成的“转折点”是否有助于这片土地恢复和平或过渡到新的冲突状态，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完）

作者：明德、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