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尤其是自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加强军事力量的趋势在全球范围内加速发展，亚太地区也不例外。尽管尚未达到全面军备竞赛的程度，但这一趋势对地区和全球的安全与发展已经并将继续产生深远影响。

美国航母在亚太地区开展行动（附图）

令人担忧的全球趋势

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于2024年4月22日发布的报告，2023年全球军费开支增幅达到十多年来最高的6.8%，总额高达2.443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在战争和地区紧张局势加剧的背景下，全球范围内的军费开支不断攀升，特别是在欧洲、中东和亚洲。自2009年以来，全球五大地区的军费开支首次同步增长。2023年，全球国防支出占GDP的2.3%，人均军费开支达到306美元。在全球仍有数十亿人每天生活费不足2美元的情况下，这一现实令人深思。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公室（OHCHR）在2024年3月的报告中指出，目前全球共有55场武装冲突，并强调“人类面临如此多危机同时升级的情况实属罕见”。2022年，美国以8770亿美元的国防预算位居全球第一，随后是中国（2320亿美元）、俄罗斯（864亿美元）、印度（814亿美元）、沙特阿拉伯（750亿美元）、英国（685亿美元）、德国（558亿美元）、法国（536亿美元）、韩国（464亿美元）和日本（460亿美元）。2023年，这一趋势进一步加剧。值得注意的是，2023年国防预算的平均增速是全球经济增速的两倍多。换言之，世界正在生产“更多枪支而非黄油”。这一现象反映了全球和平与战略互信的下降以及安全担忧的增加。根据SIPRI的数据，从2014年到2023年，欧洲的武器进口增长了94%。

亚太地区的不稳定因素

尽管欧洲的军费开支增速显著，但亚洲、大洋洲和中东才是全球军火进口的主要市场。这些地区包含了全球十大武器进口国中的九个。由于大国间的战略竞争以及领土、海洋争端等问题，亚太地区成为加强军事力量趋势中的“热点”。一些与中国存在领土或海洋争端的国家甚至在暗中大力加强本国军事实力。

虽然大多数国家都在增加军费开支，但开支集中在少数国家，其中美国和中国占全球军费开支的50%。2024年，美国的军费预算达到9160亿美元，比2023年增长2.3%，比2014年至2023年间的平均水平增长9.6%。其中，仅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就高达357亿美元。

由于与中国、俄罗斯的大国战略竞争以及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需求，加之在全球多个热点地区的介入，美国计划大规模采购国防装备。目前，美国在除南极洲以外的所有大洲拥有超过750个军事基地，并参与85个国家的反恐行动。这一庞大的军事机器消耗了巨额资金。即便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美国国防部已计划在未来十年内花费至少7.3万亿美元，这一数字是拜登总统提出的“重建美好未来计划”（Build Back Better）预算1.7万亿美元的四倍。俄乌冲突以及战场武器消耗的惊人速度也为美国军工复合体带来了巨大的商机。

与美国相比，中国的军费开支虽然相对较少，但在亚太地区仍然具有压倒性优势。仅2024年，中国的军费开支就达到2960亿美元，比2023年增长6%，比十年前的平均水平增长60%，占亚洲和大洋洲军费开支总额的一半。国际观察人士认为，中国实际的国防预算支出可能远高于公布数据，因为研究与开发费用并未计入国防预算中。

与美国和中国齐名，俄罗斯依然是军事强国。尽管在与乌克兰的冲突初期面临困难，俄罗斯的国防工业逐渐适应战争状态，展现出令美国和西方惊讶的武器生产能力。2024年，俄罗斯的国防开支比2023年增长了1.7倍。虽然这一数据仍低于苏联时期占GDP 12%-17%的水平，但已相当于1980年代美国的军事支出。值得注意的是，这是现代俄罗斯历史上，首次军事预算占GDP的6%，并超过社会领域预算支出。

从供应角度来看，根据北约的统计，2019-2023年间，北约在全球武器供应市场的份额从62%上升至72%，几乎占据全球武器市场的3/4。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报告显示，25年来，美国首次成为亚洲和大洋洲最大的武器供应国。目前，美国占该地区武器进口总量的34%，相比之下，俄罗斯占19%，中国占13%。与此同时，韩国在过去两年中凭借来自东欧国家的出口订单，成为崛起中的武器出口国。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数据，韩国在2022年成为全球第九大武器出口国，而在2000年时仅排名第31位。

从武器进口角度来看，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报告显示，亚太地区在2018-2022年间占全球武器购买量的41%。东亚国家的武器进口增加了21%，其中美国的两大盟友韩国和日本的增幅最大，分别达到61%和171%。日本在长期奉行“和平主义”后，计划通过购买数百枚美国“战斧”巡航导弹等手段，获得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前所未有的攻击能力。澳大利亚作为大洋洲最大的武器进口国，其进口量增长了23%。马来西亚则从韩国购买战斗机，而台湾地区从美国购买武器，并服役了国产两栖攻击舰。菲律宾计划扩建跑道和港口，以迎接美国几十年来在该国的最大军事存在。此外，澳大利亚还宣布了一项2000亿美元的计划，与美国和英国根据AUKUS协议建造核动力潜艇，从而成为全球第七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

根据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的报告，印度是全球第三大国防预算支出国，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武器进口国。2019-2023年，印度占全球武器进口总量的9.8%。尽管总体进口量仅略有增加，但印度正逐步扩大俄罗斯以外的武器供应商。在2014-2023年期间，印度的武器进口增长了4.7%，其中俄罗斯依然是其主要供应国，占印度武器进口总量的36%。即使在全球经济面临挑战的情况下，印度在2023-2024财年国防预算仍然实现了13%的两位数增长，达到726亿美元。

多种原因，共同后果

国际分析人士认为，亚太地区军事实力增强的趋势主要源于地缘战略竞争、领土与海洋争端以及俄乌冲突的影响。全球正在从旧秩序向新秩序过渡。回顾历史，研究学者格雷厄姆·艾利森指出，在16次全球第一与第二大强国权力交替中，有12次爆发了战争。这一历史先例令人担忧，尤其是在中美战略竞争愈发激烈的亚太地区。本地区的重大风险在于，朝鲜半岛、华东海、东海和台湾海峡这四大热点问题均直接受到中美战略竞争的影响。

尽管今天经济相互依赖以及核武器的存在使得大国之间的战争难以想象，但俄乌冲突表明，大国直接冲突乃至核战争的风险仍然存在。一百多年前，即使欧洲各国当时经济关系密切，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是爆发了。

即使不爆发战争，当前亚太地区军事力量增强的趋势也带来了诸多不良后果。首先，经济社会发展的必要资源将显著减少，许多国家可能无法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SDG）。其次，邻国间的信任将在安全困境的驱动下进一步恶化。

因此，增强对话、基于国际法通过和平手段解决国家间分歧，是当前唯一可行的路径。亚太地区各国亟需加强战略互信。历史表明，军事手段从未能解决国家间的问题。（完）

作者：外交部武维诚博士